把这些古代著作细读之后,对传统命理学的形成历史,自然就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图景了。
首先,整个命理学的发展历史可以分为两大段落:从东汉末年开始,到清皇朝结束(1911年),作为-一个大的主要段落一- "这 是传统命理学形成和发展的主要历史时期;民|国以后,直到今日,可作为传统命理学发展的另一个段落,即现代研究时期,或转型时期。
第一个大段落又可以分为两段:第一段,始于东汉末年,终于明代中叶,以命理巨著《三命通会》作为分期界限的标志。这一段为传统命理学的形成时期。这个时期最长,几乎经历了将近1 400多年的漫长岁月,足见探索步履之艰难,征途之坎坷。第二段,自明代中叶之后,到清代结束,约350年,作为又一个时期,可称为传统命理学的发展时期,或深化时期。
为什么把明代中叶的《三命通会》作为传统命理学形成时期的终点?因为《三命通会》标志了八字推命的基本理论模型的构架工作已经完成。这个理论模型,我称之为“标准模型”。因为自《三命通会》之后,命理学者的大量研究,可以说,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或不同的视角,去深化这个标准模型,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称得.上成功地“突破”或“否定”这个标准模型的研究成果。当然,正是这种深化的研究,把八字命理学的探索推到了前所未有的成熟的高峰。
正如本章一开始所提到的,由于东汉王充提出的初禀的自然定命论,以及当时已经广泛使用的干支符号模型,对于命理学最初的探索者来说,他们面前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并且需要去分解或探究的对象一年、月 .日、时的干支符号结构:
对于这样的结构,究竟如何下手呢?从理论上讲,并没有任何规定性可言。然而,在命理学形成时期的实际探索中,可以看到三条主要的研究线路;
第一条线路,从寻找对应关系下手。这是最基本的。命理学的大厦,正是从这里打下它的地基来的。显然,八字中的任何一个字,或四柱中的任何一柱,都可以看作一个具体的离散单位。从每--对离散单位出发.都可以到经验中去调查,去试探,看看是否能找到某种对应的关系。比如,从年柱符号(年干支)出发,由它们跟不同的表示时辰的地支符号(时支)之间进行组合,然后观察这种组合,能否跟生活中的一些事实之间建立起的某种对应关系。如果确能建立起某种对应关系,那就可以进而表述为某个具体的对应规则。然后,再在生活中检验这个对应规则的有效程度。这种由从寻找对应关系出发而求得某种对应规则的探索,形成了命理研究中最初的统计分析。中国命理学,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统计学的一个历时悠久、规模浩大的尝试。可惜至今从没有人想到把传统命理学作为统计学的-一个十分成功的案例来加以研究。隋代蕭吉的《五行大义》虽然不是一本命理著作,但它却透露了不少命理学最初在这方面工作积累起来的经验规则。
第二条线路,是将八字或四柱看作一个整体结构,然后着手分析。但从何下手呢?从早期著作《李虚中命书》和《玉照定真经》中,可以看到,以李虛中为代表的早期命理研究者,是把年柱作为契人点的。而《子平说辩》中所谓“珞琭以年,虚中以日”的说法,显然是不正确的。这可以图示如下:
接着,以年干支为出发点,尝试建立分析程序,来剖析模型内部之间的关系,同时在已积累的大量经验规则(即第一条线路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构建可以进行描写和预测的推理系统。他们运用的分析工具,主要是干支的纳音,即纳音五行。其分析的主要手段是“喻象”的,或称“喻象分析”0。因此,可以说,它已经跃出了仅仅观察对应关系、建立对应规则的阶段,而跨人了一-种模型分析的境地。这正是前文谈到的,命理学形成历程中出现的第一个重大事件,即形成了李虚中分析模型。我把它称为“古典模型”,山现的时间约在李虚中生活的中唐时代。古典模型研究时期也由此开始,可以称之为“古法时期”。古典模型的研究,并没有因为宋初出现了的新的研究线路而中断,事实上,它一直延续到明代中叶。明代出现的《兰台妙选》,可以说代表了这一研究线路的高峰。然而,明代中叶之后,这条研究线路却戛然中止了。
第三条线路,也是将八字或四柱看作一个整体结构,也是在大量对应规则的基础上产生的。然而,它不是从年柱’下手,而是从日干下手。就是说,分析的契入点,从原来的年柱移到了日柱上的天干这一个字。同时把这个日干称作“日主”(或“命主”),作为整个八字结构的核心。然后以此核心,来建立- - 套分析程序。这是不同于古典模型的、一种新的八字分析模型。可以图示如下:
作为命学主流的地位,已是全然不可动摇的了。明中叶之后,八字命理学的探究基本上都沿着这个模型的路子走,迄今尚未出现过任何成熟的新的模型。
下面,按照时间顺序,我把传统命理学的发展历史,尤其是它的形成历史时期,图示如下:(见图4.1)
在图4.1中,时间是主轴①。沿着时间的主轴自上而下,从东汉末年始,到明代中叶止,是传统命理学发展的第一个时期一传统命理学的形成时期。这个时期的确十分漫长,占了全部发展史约四分之三的时段。我们的先人筚路蓝缕,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闯出这么一条实际可行的研究道路来,实在是不易啊!
我把这个形成时期再分为三个阶段:孕育时期、古法时期和今法时期。但要注意,这三个阶段的划分,只是分别标记了在这整个形成时期内出现的上述的三条主要研究线路的起点:孕育时期是以“对应规则”的探索为起点;古法时期是以李虚中古典模型的出现为起点;今法时期则以徐子平的标准模型为起点。这三个阶段,也各自反映了人们探索和研究的某种重心所在。我把具有代表性的命理著作,按照它们的内容性分别置于各条线路内。
显然,从图上可以看到,任何一种新起点的出现和发展,并不意味着老线路被取代或消失。至少在整个形成时期内,它们是相互联系,但分头并进。比如,在今法时期,古典模型的研究并没有消失,只是标准模型的探索已经成了这一时期研究兴趣的重心。事实上,标准模型本身也是从古典模型研究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如果把时间轴置于水平的位置,或许更能体现出它们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换言之,新的探索是在已有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体现了更高层次上的探索方向和内容。图示如下:
图4.2中,在时间轴上,仅标记几个重要的年份,而不罗列各个朝代的更替(读者可以对照前图4.1)。同时,也只标记作为传统命理学形成时期终结的代表著作一明代中叶的《三命通会》。
在传统命理学发展的第二个时期深化时期,我把“书房派"和“江湖派”作为发展的两条主要线路。书房派是以标准模型为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的;江湖派则延续了“对应规则"(统计分析)的探索;而古典模型在深化时期则基本消亡。这都将在叙述深化时期内容时予以展开。
辛亥革命以后,传统命理学的发展则跨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这是传统命理学发展的第三个时期一现代研究时期, 也是它面临生死挑战的转型时期。
至此,传统命理学的历史发展有了一个粗略的图景。以下六章具体介绍和探讨其形成时期的三个发展阶段,以及与此相关的三条主要研究线路:第五章是孕育时期;第六章是古法时期及古典模型;第七至第十章是今法时期及标准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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