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把马与婚恋事象联系在一起,《周易》和《诗经》是相同的,但在描写的视角及口吻,表达的情感倾向上,它们存在着细微差异。《周易》以第三人称叙事的口吻描写事件的发生发展。《诗经》多用第一人称的口吻,以抒情的语调来描述事件。《周易•屯》爻辞所写,保留着人们对原始野蛮习俗的记忆,带有恐惧。相比之下,《诗经》有关章句,则显得温情脉脉,情深意长。《屯》爻辞中的马给人带来紧张之感;《诗经》中的马与人的心境协调一致。
马是国防实力的象征,《诗经》的《鄘风•定之方中》和《鲁颂•駟》对此的所表现。马是战争的重要参与者。《诗经》这方面的描写非常多,而且也特别充分。诗句大多着重于对马外在形体的描写,突出马的高大壮健,整齐,进退有度。
《诗经》有的作品直接用马的壮健、装饰的华贵来衬托人的雄姿英发,马与人相映生辉。《小雅•采芑》:“方叔涖止,其车三千。”“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簟箅鱼服,钩膺絛革。”方叔南征荆蛮,亲自检验三千战车。他率领车马大部队,乘上战车,四匹青马并肩前行,大车赫然鲜红,马轭有青铜装饰,马勒是皮制的,也有铜饰。人与马浑然一体,威风凍凜,精神焕发。它们不仅给人以生命安全的保证和必胜的信心,还包含着美的因子。《大雅•忝民》描写仲山甫也是如此,不仅塑造了视觉形象,还有听觉形象。有力烘托出马的轻疾,人的神采。这是诗的特质,属于文学意象,与用于占卜的《周易》有差别。
马在狩猎中与猎手共同构成独特的壮美风景。《郑风•大叔于田》:云“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两骖如舞。”马是阳刚的象征,能够熟练地制服、驾驶马匹的男子,是勇武之士,驭马显示出男性力量。大叔田猎时,表现出超人的驭马本领,马在他的驾御下,周旋进退,如雁如舞。其御技圆熟自如,达到出神人化之境。《小雅•车攻》描写天子狩猎,四匹驾车的牡马高大刚壮,精神抖擞。马鸣萧萧,旌旗猎猎,意境肃穆而阔大。
在表现马的阳刚之性和阳刚之美方面,《诗经》比《周易》的视野开阔,形象鲜明,而且,人的力量及人的壮美与马意象相得益彰,共同构成壮美宏大的意境。《周易》中马原型的文化意蕴,《诗经》中大多有所表现。《诗经》马意象还蕴含一些《周易》不曾涉及的内容。
《诗经》有惫马、病马意象。这与人在外思归的悲伤情怀协调统一。《周南•卷耳》云:“陟彼崔鬼,我马虺啧”,“陟彼高岗,我马玄黄”,“陟彼砠矣,我马瘡矣。”《小雅•四牡》:“四牡腓腓,周道倭迟。岂不怀归?王事靡鹽,我心伤悲。四牡腓腓,啤啤骆马。岂不怀归?王事靡鹽,不遑启处。……驾彼四骆,载骤载骎。岂不怀归?是用作歌,将母来念。”《小雅•狄杜》:“植车禪禪,四牡疱痏,征夫不远。”这几首诗都是征夫之歌,抒情主人公在外为王事而奔波,怀念亲人而不得归家,在征行途中抒发心中的伤悲。马意象是生病的,没有生气的,或者急急地奔驰着,不得喘息。
系马留客是比较有趣的一个事象。•主人通过拴系客人所乘的马匹而达到挽留的目的,情意深挚而曲折有致。《小雅•白驹》就是一篇这样的作品。诗作首先出现的是一匹毛色皎洁的白马——“皎洁白驹”,意象洁净清新,颇有几分飘逸空灵。诗人要拴系住它,期待它的主人能在此多停留一些时候。末章则云:“其人如玉”,人的内在品德与人所乘之马表里如一,整个事象明洁鲜亮。《周颂•有客》云“有客有客,亦白其马”,“言授之絷,以絷其马”,表达的也是对客人的挽留之情。
《诗经》中还有一个与马相关的苍凉意象。《小雅•节南山》云:“驾彼四牡,四牡项领。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骋这几句诗塑造出慷慨悲凉的意境。一位有志之士驾御着四匹骏马,苍然四顾,无处可以驰骋。马无处可骋,潜隐着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大悲哀。马意象在深层底蕴上与人有了某种隐微的联系。
与《周易》相比,《诗经》出现的和马相关的生活事象不但更加繁富,而且在表现的力度、广度和深度上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马在《周易》中作为阳刚的象征出现,但是,马的阳刚之性在《周易》卦爻辞中没有得到充分的表现,远不如牛羊意象那样有动物本身的鲜明特征。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吗?这与它们在卦爻辞中的位置密切相关。《周易》和马相关的卦爻辞共十余条,其中相当一部分编排在阴爻。如《屯》六二、六四、上六,《贲》六四,《明夷》六二,《涣》初六,《中孚》六四。阴爻总的倾向是宜柔不宜刚,因此,马意象在这些爻辞中都受制于阴,无法充分展示自身的阳刚之性,有时还受到抑制,减损。“用拯马壮”、“月几望,马匹亡”,都是削弱、限制马的阳刚之性。至于和婚娶有关的几条爻辞,虽然写得比较生动,但在深层意蕴上还是阳刚受制于阴柔,合乎《坤》卦六四爻辞“括囊”之旨。在这种情况下,难以把马的阳刚之性加以淋漓尽致地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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