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吴桂森《周易像象述》却对《小象》评价甚高:“皆因爻辞有险易,其深义难窥,故又阐发一番,毕竟于爻义相关,有必不可少者,方才说出。”并对读《小象》的技术作出指示,兹约举之并加发挥如次。
1.反文见义:
如《大壮》六五爻辞:“丧羊于易,无悔。”吉辞也。《象》则曰:“位不当。”恐人误认无悔,故反言以明“丧羊于易”,以其位不当。又如《夬》九五爻辞:“中行无咎。”《象》则曰:“未光也。”因《夬》五有柔在上,要无咎甚难,故亦反言以明之。
2.补文尽义:
此例篇中甚多,不胜枚举,而六爻皆补,则于《复》《家人》两卦可见。如《复》初曰“修身”,二曰“下仁”,三曰“义”,四曰“从道”,五曰“中以自考”,上曰“反君道”。《家人》初曰“志未变”,二曰“顺以巽”,三曰“家节”,四曰“顺在位”,五曰“交相爱”,上曰“反身”,皆于本交中发出精意。
今就上述两卦中各举一爻释之:
《复》六三爻辞:“频复,厉,无咎。”《象》日:“频复之厉,义无咎也。”也可能有人认为“解了等于没解”,而王弼注“频,频蹙之貌也……蹙而求复,未至于迷,故虽危无咎也。复道宜速,蹙而乃复,义虽无咎,它来难保。”是于本义应无咎也。来知德谓:频,数也,复之不固,故有频失频复之象,“频复而又频失,虽不免于厉,然能改过,是能补过矣,揆之于义,故无咎”。是谓能补过而揆之于义,故无咎也。都补尽“义”字之义。
《家人》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以柔顺处卦之正位,故曰“顺在位”。王弼曰:“能以其富,顺而处位,故大吉也。若但能富其家,何足为大吉?体柔居巽。履得其位,明于家道,以近至尊,能富其家也。”今人尚秉和曰:“言富之故,以顺阳也。五得位,故曰‘顺在位’。”尚先生解“顺在位”为“顺于在位者也”,与王氏“近至尊”之意亦合。
补文尽义之例最多,今再举一例:
1口《临》九二:“咸临,吉,无不利。”《象》曰:“‘咸临,吉,无不利’,未顺命也。”未顺命者,未顺五之命也。五君位,故曰命。何以用“未顺命”来解“吉,无不利”?王弼曰:“有应在五,感以临者也。刚胜则柔危,而五体柔,非能同斯志也。若顺于五,则栩德不长,何由得吉无不利乎?……必未顺命也。”《象传》作者和王弼真是好大的胆子q
3.先文起义:
如《萃》九五:“萃有位,无咎。匪孚,元永贞,悔亡。”
《象》曰:“‘萃有位’,志未光也。”
《夬》九五:“苋陆夬夬,中行无咎。”《象》曰:“‘中行无咎’,中未光也。”
大抵兑柔在上,则兑之中交皆有不足之辞,故此两爻之象,皆曰“未光”。今按萃,聚也,《萃》之九五虽能萃聚群臣百姓,尚碍于上六之阴,故其志终不能发挥光大。《萃》上六:“赍咨涕溱,无咎。”即言上六唯有痛哭流涕,自感不安,深自反省,方能无咎。同样,《夬》之中道应既刚健而又和悦,九五虽居于兑中,然碍于上柔,刚健不足,而和悦有余,当决而不能决,故其志亦未光。唯《夬》上六:“无号,终有凶。”上六终凶,非号眺之所能延,终将被决掉。凡此二象,皆先文以见义也。
4.后文申义:
如《小畜》九二:“牵复,吉。”《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要理解九二《象》之“亦不”,则需先看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李光地日:“处下居初而有刚正之德,上应六四为其所畜,是能顺时义而止,退复自道之象,不惟无咎,而且吉矣,复谓返也。”①按《小畜》义应畜止,初刚动而上行,遇六四而被畜止,退归本位,合于卦义。九二也是刚爻,其应在五,然两刚相敌,因被五牵而复归本位,以合畜止之义。故《象》曰“亦不自失”,这就是后文申义,即更于初之后反复申述之。
5.另文发义:
《屯》初九:“磐桓,利居贞,利建侯。”《象》曰:“虽‘磐桓’,志行正也。以贵下贱,大得民也。”“磐桓”,即盘旋难进之象,初九刚爻居阳位是得其正,虽欲上进以济险,但不操之过急,逶迤盘旋,观时而动,不离正道,以其志行正也。而“以贵下贱,大得民也”则为另文发义。言初九乾阳尊贵应居上位,现在居于下卦震体二柔之下,是“以贵下贱”。盖处于险难之时,唯阳刚才能出险,初九阳刚居下谦以自处,更为众望所归,最后定能救民以出险难。贝IJ“以贵下贱,大得民也”,是另文以发义也。
6.偏文举义:
《丰》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爻辞曰“无咎”,而《象》曰“终不可用”,何也?盖折其右肱,虽医之、养之,愈后更礼遇之,虽已无咎,然终成废人!故舍“无咎”而专言“折肱”,此偏文以举义也。
有的《小象》直抄爻辞,则似无深究之必要。如《无妄》六三:“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象》曰:“行人得牛,邑人灾也。”又如《遁》室九四:“好遁,君子吉,小人否。”《象》曰:“君子好遁,小人否也。”真是说了等于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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