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研究《易经》而知其奧,就必须象、数、理三者兼顾。
所以纪昀在王弼《周易注》提要中说:“使 《易》 不卜筮,周公必不列太卜;使《易》不明象,孔子必不作《象传》;使《易》不用数,,孔子必不阐大衍之数。”研《易》,首先是了解卦象,故孔子作《象传》;研卦,必须“观变玩占”;然后才能据时“玩辞”行德义。为了突出孔子对德义的重视,所以在传世本《易传》中只记载了大衍筮法,没有记载孔子筮法的推算过程和筮例。其实,孔子研《易》的作品是有很多的,不限于传世的《易传》,出土帛书《易传》就是证明。因为孔子的学生有很多,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对于易之四道,他们各有其所好(如帛书《要》记载孔子学生子贡就主张德义,反对占筮。另一学生子张则和孔子一起占 筮得贲卦。),故所传内容也不一样,《汉书艺文志》就记载“《易》有数家之传”。《韩非子. 显学》就说:
“自孔子之死也,儒分为八: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趋舍相反不同。”《荀子非十二子》 载还有子夏氏之儒、子游氏之儒等等。可知传孔子之学的非只一家,多达十余家。《纬书易》 可能是孔子弟子子张传下来的。我们认为,孔子有关筮法的推算方法和簍例的内容,除以上所举预测事例外,很有可能被孔门弟子记载于《易纬》之中,如《周易乾凿度》(田合禄按: “乾凿度” 是什么意思,《易纬. 乾坤凿度》卷上是这样解释的:“乾凿度, 圣人颐乾道浩大,以天门为名也。乾者,天也,..乾训健,壮健不息,日行一度;。凿者,开也;圣人开作度者,度路,又道;圣人凿开天路,显彰化源。”凿,这里可引申为划分。度,度数,天度。所以“乾凿度”的意思,是把太阳在天空运行的周天度数划分开来,即制定历法。)记载:
孔子曰:“《易》者,易也,变易也,不易也。管三成为道德苞篇。易者,以言其德也,通情无门,藏神无内也,光明四通,傲易立节。天地烂明,日月星辰布设,八卦错序,律历调列,五纬顺轨,四时和,粟孳结;四渎通情,优游信洁,根着浮流,气更相实;虛无感动,清净怊哲,移物致耀,至诚专密,不烦不扰,淡泊不失,此其易也。变易也者,其气也,天地不变,不能通气,五行迭终,四时更废。君臣取象变节相和,’能消者息,必专者败。郡臣不变不能成朝,纣行酷虐,天地反,文王下吕,九尾见。夫妇不变不能成家,妲己擅宠,殷以之破。大任顺季,享国七百,此其变易也。不易也者,其位也,天在上,地在下,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此不易也。故《易》者,天地之道也,乾坤之德,万物之宝,至哉!《易》 一元以为元纪。”
孔子曰:“方上古之时,人民无别,群物无殊,未有衣食,器用之利,于是伏羲乃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中观万物之宜,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故《易》者所以经天地,理人伦而明王道。是故八卦以建,五气以立,五常以之行,象法乾坤阴阳,以正君臣、父子、夫妇之义。度时制宜,作罔罟以畋以渔,以赡人用。于是人民乃治,君亲以尊,臣子以顺,群生和洽,各安其性,八卦之用。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结绳而为绸罟,以畋以渔,盖取诸离。质者无文,以天言,此《易》之意。夫八卦之变象感在人,文王因性情之宜,为之节文。'
这就是孔子所说“乾凿度”的意思,孔子时代的这种历法是将一年定为360天,而配应于后天八卦方位图,成为有名的卦气说,我们称之为卦历。这是孔子学说的重要思想之一,从出土的帛书《易传》可以得到证明。如帛书《仁三子》中说:
卦曰:“履霜, 坚冰至。”孔子日:“此言天时晋 戒葆常也。岁西南温,始于之德与天道始,必顺五行,亓孙贵而宗不崩。”卦日:“君子终日 键键,[夕惕若]厉,无咎。”孔子日:“此言君子务时,时至而动口口O0O口屈力以成功,亦日中而不止,时年至而不淹。君子之务时,犹驰驱也,故曰‘君子终日.键键'。时尽而止之以置身,置身而静,故曰‘夕惕若厉,无咎’。”
《衷》(或称 《易赞》)篇也说易曰:“履霜,坚冰至。”子日:
“孙从之谓也。岁之义,始于东北,成于西南。君子见始弗逆,顺而保教。’
《要》篇又说:
故《易》又(有)天道焉,而不可以日月生辰尽称也,故为之以阴阳;又地道焉,不可以水火金土木尽称也,故律之以柔刚;
又人道焉,不可以父子君臣夫妇先后尽称也,故为之以上下;又四时之变焉,不可以万勿(物) 尽称也,故为之以八卦。
所谓“岁之义,始于东北,成于西南”,正是孔子在《说卦传》和《乾凿度》中叙述后天八卦时所说的艮卦为成始成终之义。其曰“岁”、 “四时”、 “天时”、 “日月星辰”、 “阴阳”等,正是孔子对卦气的解释,既有时间序列,又有空间方位。因此我们认为,卦气说如果不是孔子创立的,很可能是孔子说的“古之遗言”,决不是汉代人所创。
关于《纬书》的作者,《隋书.经籍志》 及金鹗《纬候不起哀平辨》认为作于孔子。东汉荀悦的《申鉴》说:“世称纬 书为仲尼所作。”(卷三 《俗嫌)) 仲尼就是孔子。一般汉代人都相信纬书是孔子所作。郑玄也相信是孔子作,并为之作注。王充(论衡.效力篇》记载,孔子于“秘书微文,无所不定”。张惠言《易纬略义序》认为纬书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作:“纬者其原出于七十子之徒,相与传夫子之微言。”我们认为,《易纬》 与传世本《易传》的作者一样,虽然可能不是孔子亲手所写,也不能证明它不是孔子思想。退一步说,虽不是一时一人之作,但大体上至少可以说是反映了孔子的易学思想,应是孔门的弟子所作,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的“孔子曰”。二十世纪上半叶,传世《易传》非孔子作品已成了多数人的共识。然而,马王堆帛书《易传》的出土,这种否定派被彻底推翻了。《史记》 等汉代文献所载《易传》为孔子晚年所作不诬,已成了今天学术界的共识。对于汉人所说孔子所作的《易纬》数术《易传》 也是这样,不能轻易给予否定。据《史记》《汉书》 二史《儒林传》载,自孔子授《易》,六传至田何。田何传田王孙等,田王孙又传施仇、孟喜、梁丘贺。所以说孟喜所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当为孔子易学系统的儒家学说。因为儒家之流就是讲阴阳学说的。另外,焦延寿也尝问学于孟喜,虽非师徒关系,未必不受孟氏“阴阳灾变”说的影响而私学之。京房又为焦延寿的学生,从而学到“阴阳灾变”之学,于是把焦京灾变说内人孔子易学系统也未必不可。
卢央先生说:“从京房后来整理出的 《孟氏京房》、《灾异孟氏京房》等书看来,京房确实对孟喜易,特别是孟喜关于《易》家候阴阳灾变方面下过工夫。而京房之所以对孟氏易下工夫,则可能得自焦赣的启迪。”京房整理孟喜易,一是可能从焦延寿那里得到孟氏易学说,一是可能私学孟喜易。 总之,京房易学中有孟喜易的学说是不能否认的。而孟喜易却上承孔子易学,所以刘大。钧先生说汉易卦气说是先儒古说。朱伯昆先生说:“ 《乾凿度》,从易学史上看,可以说是汉易的‘ 系辞传’,即汉代易学通论。'而汉易都是孔子后学弟子,所以说《乾凿度》乃孔子之学。孔子既然能达到百占而七十应的高度,必有其一套实用的占筮方法,孔子这种占筮方法那里去了呢?失传了吗?没有,就记载于《易纬》之中。就象“吾百占而七十当”一样,不见于传世本《易传》,却见于帛书《易传》。 世传本《易传》不载孔子占筮,不等于就没有,它载于《易纬》之中。孔子的占然和德义两种学《易》方法,在西汉都是被官方承认的,所以京房也在朝廷做官。到了东汉以后,帝王为了巩固其政权,独尊孔子德义一派,而占筮一派被泛到民间。故传世本<易传》 重德义而轻占筮,只记有筮数而略了筮法。筮法则被隐藏于《易纬》 之中。因此我们说,传世本和帛书本《易传》是重德义的《易传》,而《易纬》 则是孔子讲占筮的《易传》。《后汉 书.朗颚传》就把所引《稽览图》称为《易内传》。《易纬》 的易数说和卦气说都是以天道为核心的,其标志是历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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