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直即宋末著名诗人谢枋得,彭翁为彭耜,武夷君为道教内丹派南宗第五祖白玉蟾。他们三人都活动隐居于武夷山,所以他们的“太极图”应该是从朱熹、蔡元定那里传下来的。所谓“易三图”,就是罗愿说的“阴阳相含图”(即“先天图”或“太极图”,全称为“先天太极图”)、“八分之”的“河图”(全称为“河图太极图”)和“界分九宮”的“洛书”(全称为“洛书太极图”)三图。这张阴阳相含的“太极图”因为是按先天八卦的次序和方位排列的,所以宋人称这张图为“先天图”而不称为“太极图”,并同周敦颐解说的那张“太极图”区分开来。宋人把“先天图”、“河图”、“洛书”看成是具有同一意义的三幅重要的图,如张行成的《易通变》中就有河图洛书先天三合一图。自邵雍以后“先天八卦方位图”、“河图”、“洛书”大行,后来载在朱熹的《易学启蒙》、《周易本义》中,传播天下,关于“河图”、“洛书”在宋代还发生过“图十书九”与“图九书十”的长期争论,早在宋易学中形成了“图书学”的专门,袁桷怎么还说这三图“文公不得而见”,“蔡氏所传书,讫不著图,藏其孙抗,秘不复出”,连魏了翁竟也“欲经纬而卒不可得”呢?人们向来感到不可理解而疑其说不可信。胡渭在《易图明辨》中也没有能说清楚:实际上这里说的三图不是指“先天八卦方位图”、“河图”、书”,而是指“先天太极图”(简称“先天图”作阴阳相含之象,标以先天八卦方位或六十四卦方位,即今所称“太极图”)、“河图太极图”(八分之)、“洛书太极图”(界分九宫)三图。罗愿明确说是得自于青城山道士。罗愿和朱熹都是新安人,又都好佛道,两人关系至密。罗愿在《新安志》中第一个为朱松朱熹立了传,而罗愿一死,朱熹便同刘清之整理了他的遗文,编成《鄂州小集》出版。但小集仅收集其文十分之一,多有亡佚。估计朱熹早从罗愿那里知道了这种阴阳相含的“先天图”,后来便在绍熙四年托蔡元定由荆州入蜀寻访三图,从青城山道士手中购得了原图。在《朱文公文集》卷四十四《答蔡季通》书八中,朱熹提到蔡元定这次由荆入蜀之行:
“夏口、武昌一带形势既闻命矣,涉重湖,窥衡湘,历襄汉,下吴会,方羊而归,所得当益富……”此书作于绍熙四年三月二十一日,“窥衡湘,历襄汉”同袁桷说的“河洛遗学,多在蜀汉间……朱文公属其友蔡季通如荆州,复入峡,始得三图焉”一致。能够证明朱熹、蔡元定确实得到了这“三图”的,便是在这以后不久,庆元二年朱熹同阁皂山道士甘叔怀以及蔡元定、方伯谟等人商量,决定把这“三图”刻上道教阁塔宗的发源地阁皂山摩崖,他在给蔡元定;方伯谟信中都提到此事:
前日所说磨崖刻“河”、“洛”、“先天”诸困,适見甘君说阁皂山中新营精舍处,有石如削,似可鴒刻,亦告以一本付之。“先天”须刻卦印印之,乃佳。但篆隶碑.子字画皆不满人意,未有可写之人为挠耳。令伯谟篆如何?
三图须作篆,乃有古意,便当遣人送伯谟处也。
欲烦篆数十字,纳去纸两卷,各有題识,幸便为落笔。欲寄江西,刻之岩石。有人在此等候,不能久也,千万便付此人回。
后来图在庆元三年刻上阁皂山,但变成了二图,朱熹在《书河图洛书后》中说:
世传一至九数者为河困,一至十数者为洛书。考之于古,正是反而置之。予于《启蒙》辩之详矣。读《大戴礼书y/又得一证:其《明堂篇》有“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之语,而郑氏《注》云:“法龟文也”。然则汉人固以此九数者为洛书矣。阁皂甘君叔怀欲刻二图山中,览者未必深考,又当大启争端。
所以只刻二-图,自然是因为八分之的“河(河图太极图)与界分九宫的“洛书”(洛书太极图)本已包含了阴阳相含的“先天图”(先天太极图),前二图是对后一图的具体解说,三图本为一图。
另外,今台湾故宮博物院藏有宋椠《晦庵先生文集》,分前集十一卷,后集十八卷,是朱蔑生前的文集刻本,据后集避光宗讳以及其中有绍熙二年作的《答王子合言仁诸说》、绍熙三年作的《答黄商伯》等,可以断定《晦庵先生文集》编刻于绍熙三年。后集中收有“河图”、“洛书”、“八卦次序图”与“六十四卦次序图”,而独缺“六十四卦方位图”(即“先天图”),这有力地表明,直到绍熙三年朱熹手头还无“先天图”,朱熹在绍熙四年派蔡元定入蜀得到这张“先天图”由此更得一证。
上面是一条从“青城山隐者”到朱熹、蔡元定的“太极图”传授系统。对于另一条由“蜀之隐者”到张行成的传授系统,《宋史•隐逸传》也有详细叙述,其中说:
初,程頤之父晌,尝守广汉,頤与兄顥随侍,游成都,见治篾箍桶者挾册,就视之,則《易》也。欲拟议:致诘,而篾者先曰:“若尝学此乎?”因指“未济”“男之穷”以发问,二程逊而问之,则曰:“三阳皆失位。”兄弟涣然有所省。翌日,再过之,則去矣。其后袁滋(按.即袁溉)入洛,问《易》于頤,頤曰:“易学在蜀耳,盍往求之。”滋入蜀访问,久无所遇。已而见卖骛薛翁于眉邛间,与语,大有所得,不知所得何语也。.(胡)宪、(刘)勉之、(袁)滋,皆闽人;(冯)时存、(张)行成,
蜀人;郭展氏及篾叟、酱翁,皆蜀之隐君子也。
薛士龙在《袁先生传》中也有同样的记叙。薛士龙是袁溉弟子,稍早于张行成,可见袁桷的记载是十分可信的。张行成是临邛人,学本邵雍,他从蜀中“估籍吏人之家”得到邵雍所传十四图,在《进易书状》’中,他自称所作《易通变》是“取自陈抟至'邵雍所传先天卦数等十四图,敷演解释,以通诸《易》之变。”在他的《翼玄公中,正赫然记载着一张“太极图”一他称为“易先天图”。同罗愿与朱蕉、蔡元定从青城山隐者得到的“先天图”(太极图)一样,不同的不过是一标以先天六十四卦方位,一标以先天八卦方位而已,这张“易先天图”无疑也是来自“蜀之隐者”。因张行成公然宣称他的易学易图渊源于道士陈抟,他的易学被目为?易外别传”,而他的《翼玄》又主要是发明扬雄的《太玄》,不套正统的易学,所以,这部《翼玄》很少流传,但朱熹与蔡元定与他同时,又都好奇书,蔡元定甚至因精通地理风水易象术数之说而被目为“妖人”,当张行成在乾道年间写成《翼玄》进上朝廷肘,朱熹也正在作《太极图说解》,他和蔡元定应该是能看到张行成的《翼玄》的。因此也不排斥这样的可能性:朱蒹和蔡元定看见了《翼玄》中的“先天太极图”,故后来朱裹再托蔡元定入蜀寻访,又得到“八分之”的“河图太极图”与界分九宫的“洛图太极图”,后人遂一并误以为三图均由蔡元定自青城山购得;也可能朱熹与蔡元定从《翼玄》中得到这张“先天太极'图”,因这张图本是张行成从青城山道士那里得到的,后人误以为•是蔡元定义蜀从青城山道士处买来的了。总之问题不在于这张图是不是蔡元定入蜀购得,而在于这些材料确凿证明了两点:一是宋代已有“先天太极图”,是“先天太极图”渊源于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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