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孟喜传
《汉书●儒林传》云:“孟喜,字长卿,东海兰陵人也,父号孟卿,善为《礼》、《春秋》。授后苍疏广。世所传《后氏礼》、《疏氏春秋》,皆出孟卿。孟卿以《礼经》多、《春秋》烦杂,乃使喜从田王孙受易。
喜好自称誉,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诈言师田生且死时,枕喜膝,独传喜。诸儒以此耀之。同门梁丘贺疏通证明之,日:‘田生绝于施雠手中,时喜归东海,安得此事?’又蜀人赵宾,好小数书,后为易,饰易文,以为箕子明夷,阴阳气亡箕子,箕子者万物方茭兹也。宾持论巧慧,家不能难皆日‘非古法也。’云受孟喜,喜为名之。后宾死,莫能持其说,喜因不肯仅(师古日:“仅, 亦名也,仞音刃。”按即认也。),以此不见信,喜举孝廉为郎,曲台署长,病免,为丞相橡,博士缺,众人荐喜,.上闻喜改师法,遂不用喜。喜授同郡白光少子,沛翟牧子兄(师古:“兄读曰況。”)。皆为博士,由是有翟孟白之学。”其书在东汉立于学官,其两大弟子在西汉皆为博士,则其学在汉时皆为显学也,故诸儒得钻研之。盂氏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故能创以卦气卦候,天文气象五行之属配合于《易经》,予究易者以新启发。是亦功不可没也。
二、《孟氏易》之书及版本
《汉书.艺文志》载:《易经》十二篇,施孟梁丘三家。盂氏京房十一篇。灾异、孟氏京房六十六篇。《章句》施孟梁丘氏各二篇。由是可知刘向、刘歆父子所见,班孟坚所著录西汉之易学,以《孟氏易》为大家也。在西汉易学十三家,二百九十四篇中,孟氏一家有九十一篇,占西汉易学三分之一弱。则其著作之众多,述易之详博,见解之独到,由斯可推之矣。千古而下,见其书目,思其为学,犹令人敬仰不已也。故其易学绵延不已。东汉诸儒犹得而探研其精义,至西晋永嘉之祸以后,施氏梁丘之易,湮没无闻。惟孟喜之书存于世,虽无人传之(见《释文序》),而诸儒钻研,犹得见之,惟时代久远,历尽南北朝之战祸,其书亦隨兵荒马乱而不能保其整帙矣。《隋书.经籍志》载其书八卷,残阙。梁十卷。《释文序录》云:“《孟喜章句》十卷,无上经。”《七录》云:“又下经无旅至节,无上系。”《唐志》犹著录十卷。宋后无闻焉,盖或亡于两宋之间也。惜哉!
惟吾人犹能于《释文》、《正义》、《古易音训》、《汉上易传》、《唐大衍历议》诸载籍中,得其易义于万一,又许叔重《说文序》谓称易盂氏,则其所称引于易者,乃《孟氏易》也,既称引孟氏则其《五经异义》,言及易者亦以孟氏为主也,由许氏二书又可考见《孟氏易》之部分。
而虞翻五世传《盂氏易》,则从虞氏书中又可窥知《孟氏易》之一般矣。故清儒马国翰即据以上诸书,采许虞与今易异者及蔡邕文之引易者辑为上下二卷。张惠言《易义别录》辑为一篇,虽漏略乃有,然所采极精。余如王谟、孙堂、黄奭乃至民国沈祖绵皆曾辑《孟氏易》。而尤以沈氏所辑《周易孟氏学》,最为繁富。
今可见《盂氏易》之辑本,则有张惠言《易义别录》、《周易孟氏学》,载于《皇清经解》一千二百三十四卷。胡薇言《汉易十三家》,马国翰辑本,孙堂《汉魏二十一家》本,《黄氏逸书考》本,沈祖绵《周易孟氏学》本与余所著《<孟氏易>阐微》。补辑其易注数十条,余并为之阐释焉。
三、《孟氏易》之渊源
《汉书.儒林传》谓孔子传易于商瞿子木,再五传至田何而汉兴,何授王同子中,周王孙、丁宽、服生、丁宽读易精敏。及其卒业也,何谓门人日:“易以东矣。”宽又复从同学周王孙受古义;蕴诸贤之精华,光孔子之薪传,作《易说》三万言,以授田王孙。田王孙授施雠、盂喜、梁丘贺。而喜又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书。是孟氏之易非特源于孔子之嫡传,而又得易家候阴阳灾变之奇书,以蕴蓄其学。是其得于易者良多也。故其著作繁富,其见于《汉志》者凡九十有一篇,而其大要,则
可分为本经与灾异卦候三科,其本经则有《易经》十二篇,《盂氏》《京房》十一篇,《章句》二篇,此乃源于孔子之薪传,而加以润藻者也;灾异卦候则有《盂氏》《京房》六十六篇。此乃得之于易家候阴阳灾变之书者也。今就其可考知者略举十二以证。如:风雷益。盂氏注日:“雷以动之,风以散之,万物皆益。”按说卦传云:“雷以动之,风以散之,雨以润之....”. 孟氏注本于十翼中之说卦,十翼为孔子所述作,此先儒更无异辞。(见孔颖达《周易正义序》)此《孟氏易》源于孔子之递传者也。
井卦九三,井渫不食,为我心侧;可以汲,王明并受其福。按此与司马迁《史记.屈原列传》引易同,迁继父谈之志,谈受易于杨何,杨何为田何再传弟子,亦孔子之嫡传,今易文相同,是同渊源于孔子也。《释文》载诸家之异同,《孟氏易》于陆氏撰《释文》时未亡,孟氏若异于诸家,《释文》必著而录之,今《释文》不著孟氏之异文,是孟氏易文与今诸本,及司马迁引易同也。
《大衍历议》、《六卦议》、《唐书●历志》载孟氏卦气之说云:“自冬至初,中孚用事....十有二变而岁复初,坎离震兑,二十四气,次主一爻,其初则二至二分也,次以阴包阳,故自北至...春分出于震,离以阳包阴,故自南正,仲秋阴形于兑。”
按坎北、离南、震东、兑西,见于说卦。坎,冬至(子);离,夏至(午);震,春分(卯);兑,秋分(酉)。所谓二至二分。各在北南东西,在子午卯西之方位。其卦候之说,与《易纬》同。
《易纬.稽览图》日:“甲子卦气起中孚,六日八十分日之七。”《易纬.是类谋》曰:“冬至日在坎,春分日在震,夏至日在离,秋分日在兑,四正之卦,卦有六爻,爻主一气。”
此则孟氏得之于易家候之书,而与《易纬》相同者也,《易纬.乾凿度》《稽览图》《是类谋》《通卦验》诸书,即古易家候阴阳之书也。至于其卦气图中,七十二候则与《礼记.月令》《吕览》《夏小正》同,则其卦候之学亦渊源有自。《汉书.五行志》中,又可考见京房《章句》之言灾异者,多折衷于《春秋》三传,是亦出于孔门也。《儒林传》谓其父孟卿治《礼》、《春秋》,则喜之礼学,春秋学,亦渊源有自也。孟喜能勉励现前之业,图谋未来这功,所以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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