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继愈先生说:“ 老子曾为周朝的史官,孔子曾向他问过礼(《礼记》)。一说老子曾为周‘守藏室之史’(《史 记》)....说老子曾为周‘柱下史’(《史记索隐》); 一说老子曾为太史(郑玄《论语注》)。”并说:“周的太史、 柱下史、守藏室史,都是在周王左右,主管礼乐、有文化的重要史官。...史官都有一定的天文、历法、星象运行的知识。如果天象出现了一些‘变异,他们(史、卜等)要负责解释、说明。春秋时的史官如史苏、史赵、史墨、史龟、史器、内史叔服等都是较为著名的,还有许多不任史职,也负责-些史、 卜、祝的工作的。”0如《史记.老子韩非列传》说老子,“周守 藏室之史也”。索隐按:“藏室史,周藏书室之史也。又《张苍传》‘ 老子为柱下史’,盖即藏室之柱下,因以为官名。”《礼记.曾子问》 疏引使记》说:“老聃为周柱下史,或为守藏史。”唐虞世南《北堂书钞.设官部》引《汉旧仪》说:“侍御史, 周日柱下史,老聃为之;秦改为御史。”老子为道家鼻祖,所以《汉书●艺文志》说:“道 家者流,盖出于史官,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然后知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那么太史、守藏史、柱下史是什么性质的官呢?《周礼●春官》 记载太史(即大史),“掌建邦之六典, 以逆邦国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则以逆都鄙之治”,并掌管“天官”之职,“正岁年以序事, 颁之于官府及都鄙”。罗振玉先生说:“《周礼.春官》 有大史,掌建邦之六典,亦掌大祭祀。卜辞中因 卜祭而有‘大史’之名。是殷之大史职掌与周略同。《周官》 实沿殷制度。”陈梦家说,殷甲骨文记载许多“史、卿史、御史似皆主祭祀之事”。看来老子是个大祭司,主祭祀。
大祭祀,与执事卜日。戒及宿之日,与群执事,读礼书而协事。祭之日,执书以次位常。
主祭祀之官“卜日”定吉凶。这在《道德经》中也有反映,曰“抱天时与大师同车”“天时” 就是“天式”,已有汉代出土的“式盘”。郑玄引郑众说:“大出师, 则太史主抱‘式’ 以知天时,处吉凶。史官主知天道。故《国语》日:吾非醫史,焉知天道?《春秋传》 日:楚有云如赤鸟夹日以飞,楚子使问周大史。大史主天道。”0由此可知,祭祀官“知天时,处吉凶”是其本职工作。
所以(道德经》以讲“天道”为本。清孙诒让倜礼正义》说:天道,即天文吉凶之道。
《后汉书.桓谭传》李注引郑玄《论语注》云:“天道七政, 变动之占也。”..... 《周语》柯陵之会,单襄公对鲁成公语,引证史官能知天道。韦注云:瞽乐大师掌知音乐风气,执同律以听军声,而诏吉凶。大史掌抱天时与大师同车,皆知天道也。一亦并据此经为释。引《春秋传》 者,《左哀六年传》文,孔疏引服虔云:诸侯俱有大史主周所赐典籍,故曰周大史。一日:是时往问周大史。(卷五十一):叶舒宪先生引此文后说:“作为大吏的老 子是肯定熟知天文乃至占卜测筮或所谓式法的。《道 德经》第四十七章里,,他说: .‘不出于户,以知天下。不窥于牖,以知天道。’俗语‘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便从此出。”任继愈先生说: “[上古]天文学的知识掌握在为贵族服务的知识分子手里,如史、卜、巫、祝都是这一方面的专门人才。....春秋后期的天文学的计算方法比过去进了一步,象月食、朔望的测算,历法的精确,都是天文学发展的证明,所以老子说‘不窥户, 见天道'。”
《汉书地理志》也有“好祭祀,用史、巫”之说。史、巫主祭祀,史、巫掌天道,所谓祭祀“卜日”,就是推算天道以定吉凶。
春秋时代的史官不但主祭祀,也主占篮。《春秋左氏传》 襄公二十五年:“武人签之....史皆.日吉。” 孔疏:“史者, 筮人也。”成公十六年:“公筮之, 史曰吉。”《仪礼.少牢馈食礼》更明确地说,“史兼执签与卦”, 郑注:“史,家臣,主筮事者。”又注:“卦者, 史之属也。”看来太史对筮卦也很精熟,这反映出老子应该熟知《周易》。又说:
“卦者在左坐,卦以木卒筮,乃书卦于木,示主人。”郑注:“卦以木者, 每一爻画地识之,六爻备书于版,史受以示主人。”其实这就是考古所发现的被一些学者称之谓“数字卦”的东西,这不但不能说明卦起源于数字,反而证明了那不是数字卦,只是筮人在占筵时根据占筮的筮数画出来的卦。
太史用占筮应是历史事实,有文献为证。如《左传》庄公二十二年有“周史有以《周易》见陈侯者,陈侯使筮之,遇观之否”的记载。《左传》襄公九年说:“穆姜薨于东宫。 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谓艮之随室。”《左传》襄公二十五年崔杼欲取棠姜“武子筮之,遇困之大过。史皆日吉。”《左传》僖公十五年说: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遇归妹琶之睽三。史苏占之日:不吉。”《国语●重耳亲筮得晋国》记载:“公子亲筮之, 日:‘ 尚有晋国。’得贞屯悔豫,皆八也。筮史占之,皆日:‘不吉。闭而不通,爻无为也。’”
由此可知,作为太史官的老子应该精通《周易》,不懂《易》是不能作太史官的。文献记载孔子五十一岁向老子学道,学习《周易》应是其内容之一,因此曰孔子五十以学《易》。《周易》是周朝的典籍,是皇家权力的象征,应藏在“守藏室”之中,一般人是看不上的。而老子是“守藏室之史”官,向孔子传授了《周易》是有可能的,故日孔子五十以学易》。孔子向老子所问之天道,就是《周易》中的内容,就是天文乃至占卦测筮及所谓的式法,也就是所主祭祀的内容。老子是祭祀官,孔子也是祭祀官,见孔子主祭祀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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