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可正诸本章目之失
系辞传孔颖达疏云:“诸儒所释上篇,所以分段次,下凡有一十二章,周氏云天尊地卑为第- -章, 圣人设卦观象为第二章,象者言乎象者为第三章。...大行之数为第八章,子在变化之道为第九章,天一地二为第十章,是故易有太极,为第十一章,子日书不尽言为第十二章,马季长荀爽姚信等又分白茅章后,取负且乘为别章,成十三章,虞翻分为十章,合大衍之数并知变化之道共为一章。”以熹平《周易》残石考之,作十二章较治。“唯天一地二”一小节,当并于大衍章之中。非章首也,第十章之章首宜以“子曰夫易何为者也,夫易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而第九章之起首则宜以“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为首。“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宜从虞翻作为大衍章之结语。此详于《<梁丘氏章句>阐微》系上第七之中。此不具述。
(二)可定诸本之错简
《集解》、唐石经、岳本及注疏诸本皆以“天一地二”为一 章之首,“大術之数五十”为另章之首,朱子《周易本义》本程氏张氏之言,将“天一地二”一节连于“天数五至行鬼神也” 一节之上,而下接以“大衍之数五十”并为一章。以汉石经《梁丘易》考之,皆非也,其次序宜以“大衍之数五十”为始至“再执而后卦”,下接“天一地二”至“天九地十”,下接“天数五,地数五”直至“子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止。此系上之正文也。而诸本皆有错简。得此,两千年之惑尽除。
又说卦传八卦广象一章,诸本之次序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今以张氏《汉石经碑图》考之,当以乾坤震坎巽艮离兑,三男在前,三女在.后为次。是得此非特可知古易乃至西汉诸儒所传易学之真面目,亦可考诸家错简之所在,而回复易之本来面目,而释千古之疑也。
(三) 可杜郭京《周易举正》之妄
郭京《周易举正序》谓其历代传授五经,于易讨究尤深,会得王辅嗣韩康伯手写注定传授真本,以比校当世流行本及国学乡贡诸本。因举正其谬误,凡一百三节,其书始著录于《崇文总目》,宋儒洪迈、李焘并以为信。晁公武、朱子乃至明儒来知德,尝引用其书,以为可信。惟赵汝媒诋其挟王韩之名,以更古文,王应麟据《后汉书》以证其改旅卦斯字为断字之非,惠定宇作《九经古义》则直斥其妄,而《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则疑其出宋人依托。今以汉熹平《周易》残石校之。益知其以意改《易经》文,而托言得王韩手写本。惠定宇斥其妄是也。兹举经文十节,以证其以意改经文之非。如:坤初六象日:“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郭京《周易举正》云:“阴始凝也上,误增坚冰字,履霜与坚冰时候异,不合相连。”因将坚冰二字除去。按汉熹平《周易》石经正有坚冰二字,此郭氏以意改经之妄一也。比九五象日:
“显比之吉,位正中也。舍逆取顺,失前禽也。”郭京云:“今本‘舍逆取顺’一句,误在‘失前禽’上。”因将二句调换。按汉熹平《周易》石经,正与今本同。知今本不误,此郭氏以意改经之妄二地。泰六四象日:“翩翩不复,皆失实也。”郭京云:“ 反误作失字。”
因改为皆反实也。然汉石经正作皆失实也。此郭氏以意改经之安三也。蹇九三象日:“往蹇来反。”郭京云:“经注(指王辅嗣注)象三正字并误作反。”因改为往蹇来正。按汉石经正作“ 来反”,盖反者返也。非正反之反。而郭氏不知反误,此郭氏以意改经之妄四也。
姤彖曰:“垢,遇也,柔遇刚也,勿用取女,不可与长也。”郭氏日:“彖辞勿用取上脱女壮字。勿用取下误增女字。非但不背定本(指王韩手定本),审详六十四卦爻象理例,误增误脱,亦甚昭晰可知。’因将经文改为“ 女壮勿作取,不可与长也。”按汉石经正作“勿用取女”。与郭氏所改殊异。知此乃郭氏之误。此郭氏以意改经文之妄五也。
萃彖:“萃,聚也,利见大人亨。”聚以正也。郭氏以为脱利贞二字,改作:“利见大人亨利贞,聚以正也。”云:“审详之,脱亦明矣。”按汉石经正无利贞二字。此郭氏以意改经文之妄六也。
異,重異以申命。辅嗣注:“命乃行也。” 郭氏日:“ 谨按命乃行也。一句误人注,观文寻义,义亦相连,了不关注。”因将辅嗣注。“命乃行也”加入经文之中。按汉石经无“ 命乃行也”之句,知郭氏之言妄也。盖古人之诂训。皆简言以达旨者,辅嗣注命乃行也,正训:“重異以申命也,”郭氏不知古人诂训之义,而妄改经文。此其以意改经文之妄七也。
鼎,象也,以本巽火,亨饪也,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郭氏曰:“谨按经帝字下误增‘而大亨’字。非但定本,且义理冗长误自明焉。”按汉石经正有“而大亨”三字。非特义不冗长。即理亦更昭晰也。而郭氏不明经理,辄以意妄改。此郭氏以意改经文之妄八也。
小过,过以利贞。与时行也,柔得中,是以小事吉也。郭氏曰:“是以下脱可字,小事下,误增吉字。”因而改为:“是以可小事也。”按汉石经正作“是以小事吉也。”与今本同,知今本不误而京氏误,此郭氏以意改经文之妄九也。
说卦:乾以君之。郭氏曰:“谨按居字误作君字,夫子于此一节明八卦长养万物之功,无君臣父子之义。”因而改为“乾以居之”。按汉石经正作“ 乾以君之”。郭氏不明古书修辞有互见其义之例。因而妄改。此郭氏以意改经文之妄十也。
总此十妄,可知郭氏以意妄改经文,而托言得王韩之本,实则非也。其余增损改易经文之例。尚可从碑文之字数,与前后文之关系,推知其妄。汉熹平《周易》石经为梁丘氏之易,梁丘氏之易汉代立于学,为两汉之显学,乃孔子田何一脉之真传,为汉魏儒者所取法。辅嗣易本,多与同。(见本章《梁丘氏易》之影响)。
且早辅嗣二百余年,则其本弥足珍贵,由众例推之。知诸本不误。而郭氏有妄改之处。是汉熹平《周易》石经,可杜郭氏之妄,使郭氏而早阅此经,则必不敢臆改经文矣。
(四)可却先儒之疑
宋儒蔡西河九峰父子疑杂卦:大过,颠也。垢,遇也,柔遇刚也。渐,妇待男行也。颐,养正也。既济,定也。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夫,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消也。(此从《集解》本,诸本消作忧。) -有错简, 谓杂卦皆取反对之意。后八卦误,当改作:大过,颠也。颐,养正也。既济,定也。未济,男之穷也。归妹,女之终也。渐,妇待男行也。垢,遇也。柔遇刚也。央决也,刚决柔也,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而明儒来氏知德从之。今以石经考之。知杂卦之次序不误也。诸家疑有错简者非也。使蔡氏来氏而生今日,得见熹平《周易》石经则可释其疑而却其惑矣。
汉熹平《周易》石经在学术上,自有其不可磨灭之价值,今特就仆所知者言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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