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有了文字才有拆字的对象,也就有了可以拆的字,测的字。在传宣公十二年中,有一段春秋战国时的拆字记载:宣公十二年(前597)六月,楚晋交战,楚国大败晋军,楚将潘党对楚王说:“君王何不用晋国军人的尸首建起一座大‘骨髅台’,并叫做京观呢?下臣听说,战胜了敌人,一定要有纪念物给子孙看到,以不忘武功。”楚王听后说你知道什么!说到文字,‘止戈为武’,止与戈合起来才是个武字。”在这里,楚王将“武”字折成“止”、“戈”,意思是十分清楚的,他崇尚武王的美德,认为“止息兵戈”才是真正的武功。
另在同一书中也有一则拆字的记述,昭公元年,晋侯生病,求医于秦,秦伯让医和去看病,医和看病出来,对晋国的赵孟说:“晋侯的病怕治不好了,得病好像蛊惑,良臣也将要死去。”赵孟问:“谁相当于良臣?”医和说:“就是你了。你辅佐晋国,到现在已有八年,晋国没有动乱,诸侯没有缺失,可以说是良臣了。现在国君贪恋女色到了没有节制的程度而得了病,将来不能再治理国家,这不是比灾祸更危险吗?你不禁止,我才说良臣也将死去。”赵孟问:“什么叫‘蛊医和回答说:“在文字里,器皿中的毒虫叫蛊;稻谷中的飞虫也叫蛊。在调易》里,女人迷惑男人、大风吹落山木叫做蛊。这都是同类事物。”在这里,医和将“盡”字拆成“虫”和“皿”两字,以虫皿为蛊,比喻晋侯的病是由沉迷惑乱引起的,是最恰当的“同类事物”。
到了汉朝,自由、任意拆解汉字之习大为盛行,如董仲舒的《春秋繁露》中:“止于一者谓之忠,二忠谓之患。”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在解释字的意思中也有大量的拆字记述:
祭:祭祀也。从示,以手持肉。
王:天下所归往也。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贯三为王。
琥:发兵瑞玉,为虎文。
珏:二玉相合为一珏。
牟:牛鸣也。从牛像,其声气从口出。
吠:犬鸣,从口犬。
古:故也。从十口,识前言者也。
十:数之具也。一为东西,一为南北,则四方中央备矣。
弄:玩也。从草字头、玉。
为:母猴也。其为禽好爪,下腹为母猴形。
以上的分析,有的也不免牵强。许慎编撰《说文解字》的动机之一,就是为了解决今文经家不明古人造字原则而随意猜测的问题,可他自己在拆解文字时,却也往往有这样的情况,例如上述“为”字“下腹为母猴形”,就可判为臆说。《说文解字》被历代推为文字学正宗的著作,望文生义的情况也不能避免,而且太普遍了。这种对文字的正确与不正确的拆解即成为测字术的源头。只是测字者完全是为了敷衍自己的观点,而不惜任意根据自己的章法去拆解文字,例如,《梦琐言》(唐孙光宪撰)卷十二记载崔无鞂为杨德辉测字的事。唐末五代时期,有一个名叫杨德辉的道士接到道士朋友李翯的邀请,邀他去赴斋会。临行前,杨德辉遇见一位老道士,名叫崔无敎,他的耳朵虽聋,但会预测吉凶大事。杨德辉就请他测一下这次赴斋有无吉凶。老道士要他在地上写一个字,他在地上写了“北千”两个字,老道士看了看这两字后,眉头大皱,连说:“此行不妙。”接着,老道士解释给杨德辉听,“‘北’插‘千’,正是一个乖戾的‘乖’字,很不吉利。这次赴会怕凶多吉少。”杨德辉听从老道士的话,没有赴斋。事后,杨德辉得知,这次斋会果然出事,因当地官宦憎恨这种道术活动,把李翯等人抓了起来,杨德辉未去,幸免于难。在这里,崔无敎对文字的拆解纯为任意,完全从测字的角度出发,他将一点一画,以至一个字都敷上了人事的命运和机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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