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卦：易经十二消息卦

十二月卦：易经十二消息卦

 

十二月卦即十二消息，表示一年的阴阳进退变化。消息这个概念来源甚早，如《淮南子•兵略训》言：“深哉啁啁，远哉悠悠，且冬且夏，且春且秋，上穷至高之末，下测至深之底，变化消息，无所凝滞。”这就是说岁时的消息。如《庄子•盗跖》言：“若枉若直，相而天极，面观四方，与时消息。”这是说时空的变化。至于《六韬•五音》:“武王问太公曰：律音之声，可以知三军之消息、.胜负之决乎？”这里说的消息，就等于我们口语所说的消息，这亦是由消息的原意变化而来。我们说有什么消息，就如问事情有何新的变化，这即由“变化消息”的概念而来。

 

《周易》中本已有消息之说，如剥卦，彖传说:“君子尚消息盈虚”,即其一例。至于说消息的定义，则如说“刚决柔”、“柔变刚”。于刚决柔，即是以阳息阴，所以阳生阴灭;于柔变刚，即是生起阴爻以改变阳爻，是即阴消阳，所以阴生阳灭。前者称为“息卦”，后者称为“消卦”。此亦成为卦例。如夬，虞翻即说为“阳决阴，息卦也。”又如姤，虞翻说“消卦也”。

 

后来象数易家将消息的意义扩大，变成阳爻用事称为息，阴爻用事称为消，这原不是彖传的本义，但亦成为通例。

 

唐僧一行《大衍历议•卦义》说十二月卦，出于孟氏章句，其说易本于气，而后以人事明之。”这是说十二月卦源于孟喜，其实未必然。据尚秉和先生说,干宝《周礼注》引《归藏》云:“复子、临丑、泰寅、大壮卯、夬辰、乾巳、妮午、遯未、否申、观酉、剥戌、坤亥。”是则十二月卦的说法比《周易》还要早。

 

在易纬诸书中，如《乾凿度》亦多处说消息，如言:“孔子曰：阳消阴言夬，阴消阳言剥者，万物之祖也。”这其实等于说十二消息。所谓消息,亦可以看成是阴阳进退，当阳进时，见到阳爻现，阴爻藏，这便是阳息坤，反之，当阴进时，见到阴爻现，阳爻藏，这便是阴消乾，现谓之进，藏谓之退。

 

因此十二消息可以这样理解，由坤卦开始,到十一月冬至时，一阳来复，成为复卦，是即阳进，如是便开始消息了。兹将十二消息表列如下，并附上虞翻的注解。

 

由上表可以看到，由复卦开始，坤卦的阴爻，由下向上，一爻一爻地“阳息”，于是阳爻一爻一爻地生起，到乾为止,便六爻都是阳爻了。所以这叫做息卦。再由乾卦开始，由下向上，一爻一爻地“阴消”，于是阴爻一爻一爻地生起，到坤卦为止，便六爻都是阴爻了，所以这叫做消卦。中间的变化过程，亦可以说是由前一卦消息成下一卦，例如遯卦，可以说是将姽卦的九二爻消去，因此成为遯，所以虞翻便说:“阴消垢二也。”又，于下卦三爻消息完成，亦说为“阳息坤”、“阴消乾”，这即是泰卦与否卦。在这里不是依一爻一爻的消息来说，而是依上卦与下卦来说。这一点比较重要，因为有此卦例，当看消息时，便可以一交一爻地看，亦可以分成上下卦来看，虞翻即时用此例。

 

《易纬•乾凿度》将十二消息中的十个卦(除乾、坤二卦)有所表征，郑玄为此作注，表征人体、动物、人事，尤有特色的是，他用这些卦来表征人的特性，如称为“临人”、“泰人”等，这种表征即是近取诸身，远取诸物。郑玄注之所以重要，是因为郑氏易已佚，从这里则可以看到郑氏易的一些原则，因此全文引录，唯原文错阙甚多，今参考张惠言的注疏，依笔者的意见加以改正，全文如下。

 

复，表日角。郑玄注表者，人形体之章识也。名复者，初震爻也。震之体在卯，日出于阳。又初应在六四，于辰在丑，为牛,牛有角，复人表象。”临’表龙颜。郑玄注:“名临者，二爻而互体震，震为龙，应在六五，六五离爻也，体南方为上，故临人表在颜也。”

 

泰，表载干。郑玄注干，楣也。名泰者，三爻也，而体艮，艮为山，山为石体，有以行惧难之器云’应在上六，于人体俱泰人之表，载于干上也。”

 

大壮，表握诉，龙角大唇。郑玄注:“艮卦至大壮而立，体此为乾，其四则艮爻，并艮为手，握诉者艮也。并二则坎，为水，有唇。诗云：置之河之唇。四名卦而震为龙，故大壮人之表其象也,

 

夬，表升、骨、履文。郑玄注名夬者，五立于辰，在斗魁所指者。又五于人体当艮卦，于夬亦手，体成其四，则震爻也。为足，其三犹艮爻，于十十次，值本于析，七耀之行起焉。七者属文，北斗在骨，足履文，夬人之表象明也。”

 

垢，表耳参漏，足履王，知多权。郑玄注娠初爻在巽，巽为风，风有声而无形也。九窍之分，目视形，耳听声。八卦属坎，坎为水，水为孔穴象，消卦，其道五事，曰听耳而三漏，听之至。巽为股，初爻最在下，足象,消卦其娠，离为明，人君南面而治焉，足行于其上，娠人表覆(履?)王是由然(此处疑有错漏）。王,人君最尊者。离又为火，火者土寄位焉。土数五，当如垢气于其上，故八，兼更得性耳。巽为进退，又为近利，有知而以进退求利，此谓之垢焉。娠者，阴气之始，故因其表，遂见其情。”遯，表日角、连理。郑玄注名遯者，以离爻也。离为日，消卦，遯主六月，于辰未，未为羊，有角。离，南方之卦也，五均南方，为衡，人之眉上曰衡。衡者，平地。连理，或谓连珠者，其骨起。衡之遯人表，亦少少然，诗《含神雾》云：四角主张，荧惑司过也。”

 

否，表二(时)、好文。郑玄注细或为之时，名否卦者三也。三在五，体艮之中，艮为木多节。否人之表，二时象之，与三艮卦，体五坤，坤为文，故性亦好文也。”

 

观，表出准、虎(唇)。郑玄注名观者，亦在五艮之中而位上，艮为山，泽山通气，其于人体则鼻也。艮又门阙。观谓之阙,准在鼻上而高显，观人表出之象。艮为禽喙之属，而当兑之上，兑为口，虎唇又象焉。”

 

剥，表重瞳、明历元。郑玄注名剥者，五色也。五离爻，离为日。瞳，目子。六五于辰又在卯，卯，酉属也。剥(离)人表重焉，五月卦(疑误，应为九月卦)，体在艮，终万物，始万物，莫盛乎艮，历数以有终始，剥人兼之，性自然，表象参差，神实为之，难得缕耳，所闰差也。”

 

十二消息卦又称为辟卦，辟是王的意思。《易纬•乾凿度》说消息卦，纯者为帝，不纯者为王。”这说法，有可能是据孟喜所说而说，但亦可能阴阳家早有《乾凿度》的说法。孟喜所说实采自阴阳家，这一点如今已难考究。

 

然而《魏书》正光术及《新唐书•历志》都将四正卦为方伯、十二消息月卦为辟的说法归之于孟喜，应该有所根据。

 

象数家将一些卦看成是由十二消息卦所生，称为消息所生卦，例如需，说为“大壮四之五”，即是大壮的九四爻去到五位，原来的六五交则到四位，这样大壮卦便生出需卦。又如豫,说为“复初之四”，即是复的初九交去到四位，原来的六四则到初位，这样复卦便生出豫卦。由消息能生卦，所以便可以将消息卦看成是王，给他生起的杂卦则是臣。不过这个卦例孟喜未说，下面于说虞翻卦例时再详。

 

象数家多用十二消息卦例来注经，下面举出一些例子。

 

如乾初九:“潜龙勿用。”马融注曰：“物莫大于龙，故借龙以喻天之阳气也，初九，建子之月，阳气始动于黄泉，既未萌牙，犹是潜伏，故曰潜龙也。”这就是依十二月卦来说。于息卦，复卦是十一月卦，建子(见图二），所以马融如是说。

 

如坤初六，象曰:“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九家易注曰:“谓坤初六之乾四，履乾命令而成坚冰也。”又说:“初六始娠，垢为五月，盛夏而言坚冰，五月阴气始生地中，言始于微霜，终至坚冰，以明渐顺至也。”这里又引娠为五月卦而说。

 

如临卦辞元亨利贞，至于八月有凶。”郑玄注曰：“临卦斗建丑而用事，殷之正月也。”这里用十二月卦,临为十二月卦，建丑(见图二），由丑经历八位至申，即至否卦，所以说八月有凶。依此，则“八月”不是说月份，而是说八个月。

 

此外，十二月又用以配七十二候,下面再说。兹附十二消息月卦图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