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卦解读:各易学家对于剥卦卦辞:不利有攸往的解读
剥:不利有攸往。
郑玄曰:“阴气侵阳,上至于五,万物零落,故谓之‘剥’也。五阴一阳,小人极盛,君子不可有所之,故‘不利有攸往’也。”程颐曰:“‘剥’者,群阴长盛,消剥于阳之时,众小人剥丧于君子,故君子不利有所往,唯当巽(逊)言晦迹,随时消息,以免小人之害也。”
朱熹曰:“‘剥’,落也。五阴在下而方生,一阳在上而将尽,阴盛长而阳消落也。阴盛阳衰,小人壮而君子病。又内坤而外艮,有顺时而止之象,故占得之者,不可有所往也。”
吴澄曰:“以卦体而言,则阴长已至于五,仅存一阳,再往,则并一阳消之矣,故不宜有往。以占者而言,则小人极盛之时,当顺时而止,不可以有所往也。”
熊良辅曰:“‘不利有攸往’,为上九君子谋也。然诸阴爻多凶,亦岂小人之利哉!君子于此时当顺时而止,以待‘得舆’之日(农按:《剥》上九爻辞“君子得舆,小人剥庐”),小人当以贞自守,不宜进迫于君子,以自取‘剥庐’之祸,是小人亦‘不利有攸往’也。”
可以看出,郑玄以下四家之说都是受到郑氏启发的,《剥》之卦象比较明显,都是就卦象而说“不利有攸往”之理,而且认为都是为君子着想的。只有熊氏似乎站在君子的立场警告小人:
“当以贞自守,不宜进迫于君子,以自取‘剥庐’之祸,是小人亦‘不宜有攸往’也。”但基本上仍是替君子向小人传言:不要做得太绝!
如果在众说的基础上,再结合《彖传》,则可说得更详细。如魏荔彤云:
《彖传》释卦名义曰:“‘剥’,剥也,柔变刚也。”《谦》《豫》二卦五阴乃错乎《小畜》《履》者也,至《剥》而更变为五阴剥阳,逐阳于极外,将不容有阳矣。所以“不利有攸往”,为君子谋也。言小人之势更甚于《否》矣,何又言“顺而止之”乎?“顺”者,顺乎气化之天时;而“止”者,止于乐天安命、俭德避难,乃观卦象而用《易》之学也。君子知消长盈虚皆气化之自然,人生所值,则为吉凶祸福。天行不可强也。小人得志,亦有运会;君子安命,尚乎天行。当阴盛之际,不与小人争竞取咎,唯有全生远害,明哲保身而已,此君子“顺而止之”以处《剥》之道也。
如再深入发掘,还可生转折之义。如从主爻着眼,则外卦三爻为艮体。艮,止也,以上爻一阳止群阴,故为通卦主爻,阴虽欲剥之而不能也。至上爻之“硕果不食”者,非不能食果,无能食尽阳气也,即无能食尽人心天理也'朱熹曰:“唯君子乃能覆盖小人,小人必赖君子以保其身。今小人欲剥君子,则君子亡而小人亦无所容其身,如自剥其庐也(农按:《剥》主爻上九爻辞有“小人剥庐”)。且看自古小人欲害君子,到害得尽后,国破家亡,其小人曾有存活得者否?”③
根据《系辞传下》“穷则变,变则通”的原则,我们还可推究下去:从《剥》初爻始,往上剥,至上剥尽,其爻数即日数,共六日,至第七日,下生一阳而成《复》卦,故曰“《剥》极为《复》”也。然《剥》不极、《复》不速,“七日来复”,何速哉!此圣人为小人诫之意也。“而天地气化,自然之反复来往,亦必至之气、必至之理耳。君子明乎此,时止时行;小人明乎此,亦可以少息其害正之念矣”①。
我们且不问“明哲保身”如何的变成苟且偷生,《剥》去《复》返的循环论如何的变成坐以待毙或阿Q的精神胜利法,对卦象、卦辞的这种理性分析,结合当时、当地、当事者的具体情况,是可以对贞问者作出一些有益的指导的。
《剥》卦卦象与卦辞均较明确易解,故历来分岐不大,各家说亦近似。下面再按《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所称易学之两大派(即象数与义理两大派)中选择四卦,为例释之,并按一般通行的本子,将《彖传》《象传》(包括《大象》《小象》)分系于各卦之卦爻辞一并释解。《提要》曰:“《左传》所记诸占,盖犹太卜之遗法。”笔者于上文已有述及,不再举例。又云:“汉儒言象数,去古未远也。”然汉儒之言象数,散见各书,难以取得全卦之完整释例。顾现代易学家中言汉学者无过尚秉和先生,于省吾称其“集象学之大成”(见《周易尚氏学》序),故从《周易尚氏学》选一卦,作为言象数之代表。以其为今人之著,由此而作为研讨汉儒象数之学的阶梯,亦甚宜之。《提要》称王弼“尽黜象数,而说以老、庄”,故从王弼《周易注》中选一卦;又称王弼之学“一变而胡瑗、程子,始阐明儒理”,故从《周易程氏传》中选择一卦;又称“再变而李光、杨万里,又参证史事”,故从杨万里《诚斋易传》选择一卦,以明各家各派之不同占法。笔者之释仍以“农按”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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