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叶出现的《三命通会》,标志着传统命理学历时漫长的形成时期终于完成。对于这段历史,特别是古法时期和今法时期,明末清初的陈素庵在《命理约言》中做过这样的小结: .
若推命之法,旧书间引虚中之说,而全文罕覯,其法未详。至徐子平而法始定,至徐大升而法益章。然二家所著,往往一篇之中,财官印食神煞之属、生克扶抑吉凶之理错然并陈,观之者,目眩以乱。余诸家所著赋论,不越此体。间有区分条晰者,而头绪繁杂,文义俚拙。盖学非通儒,则见理不彻,笔非文士,则措辞不通也。...惟万进士民英,著《三命通会》,区分条析,文理朗顺,而意在搜采,叉无确一,贵多而不贵精,能博而不能约,然较诸术家,则胜远矣。
这明确地指出了当时传统命理学的现状:八字命理学的基本框架虽然建立起来了,但.建立的过程,主要是民间人士代代相继的努力。徐子平、徐升(大升),仅是早期众多的探索者中留下名字的代表人物。他们既非“通儒”,也非“文士”。他们是从实际经验中,积累起命理的点滴知识,然后运用阴阳五行学说,建构各种规则和理论。所以包括后人能见到《渊海子平)本身的篇章,以及搜集到的各种命理诗赋,都头绪错综、理义芜杂。这是命理学本身在俗文化中发展起来的实际状况。当然,《三命通会》的编撰者一万民英是例外。 他是明朝嘉靖进士,够得上是文人学士了。但他编撰的目的是搜采,是贵多而不贵精,所以这篇巨著能博而不能约,与教科书式的纲要性著作相去其远。显然,命理学要继续大踏步地前行,摆在严肃的命理研究者面前的任务,首先在理论上要作一番存菁去芜的清理和条分缕析的总结。
此时,自觉地挑起这副重担、并作出重要贡献的主要有两个人,一个是明代的张神峰,另一个就是上面引文的作者一陈素庵 。他们称得上深化时期的先锋人物。
《神峰通考》和病药说
张楠,字神峰,号逸叟,明代江西临川西溪人。出身于传统的耕读之家,兄弟三人。自幼就有“青云志”,可惜早年运途“多蹇滯”,功名未就。后潜心于命理研究40余年,写成了命理专著一《 神峰通考辟谬命理正宗》。
在《神峰通考)原序中,张楠首先回顾了命理学发展的历史,他指出:
....至有明徐均作子平书,专以日干为主本,月令为用神,岁时为辅佐。吁!命书之作,至此尽矣。其故何欤?盖五星之说,只以生年为主,月与日、时或遗焉。.或以纳音为主,干与支或遗焉。孰若子平之理,独得其中。日通月气,岁与时为脉络,日为身主,月为巢穴,岁与时为门户.得于此而不遗于彼,通于上而不遗于下,抑有余,补不足,中正之道,孰外是焉?
余涉猎群书,颇领旨趣,独观命理,有《五星指南》《琴堂书》、《子平渊海》书,理出于正,立法之善,但其中间颇有不根之言,进退之说,无确然一定示人之见。后世缘此,立说益多,益滋人感。虽授受不过袭谬,殆若行者迷道,问盲人指示焉。
是以究之穷陬僻壤,尽皆招摇售术,听其言则是,校其理则非。瞽目盲心,竟无一人能埒其堂陛而撮其枢要也。
呜呼!非惟诬人,实自诬也。予深慨焉!由是究心此道,四十余年,一旦恍然有得,始觉其理有正途,断无旁出。爰立五星正说、五星谬说、子平诸格正说、子平褚格谬说、动静说、盖头说、六亲说、病药说、雕枯、弱旺、损益、生长、八法说、人命见验说。盖取诸尊崇正理,辟诸谬说之意,因名之日“命理正宗”,付诸剞劂,以公同好,庶可有补六艺中之万一云尔。
这里,张楠首先批评了早期的五星论命的方法,认为它只以生年为主,丢掉了月、日、时所具有的信息;他也批评了纳音论命方法,认为它重视干支纳音,却丢掉了干或支本身的内容。而子平命理学,将年、月、日、时四柱统一起来,以“日为身主,月为巢穴,岁与时为门户”,这样就能充分而全面地运用八字结构中各个部分的内容,“通于上而不遗于下”。并且以“抑有余,补不足”的“中正之道”,作为论命的原则,所以“命书之作,至此尽矣”。
既然子平命理学到那个时代似乎已功德圆满了,那么,为什么还要他张楠来著书立说呢?因为,在张楠看来,当时存在着两方面的大问题:
第一,已有的命理著作,包括《渊海子平》在内,虽然“理出于正”,但是“无确然一定示人之见”,也就是,其论说芜杂,真正的道理并没有讲清楚,所以让学的人摸不着头脑,以讹传讹。
第二,市面上开业的算命先生水准太差,大多在招摇撞骗,没有几个是真正弄懂了命理的道理的。或者更具体地说,“穷陬僻壤”也大有“招摇售术”的算命先生在,而居然没有一个是真正抓得住命理纲要的人。看来,即使是算命成风的明代,街头巷尾挂出招牌的算命先生,也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多。
于是,张楠花了40多年的工夫,潜心研究,终于悟出“其理有正途,断无旁出”。他写这本书的目的很明确:恢复“正理" ,“辟诸谬说”,即做理论上去谬归正的清理工作。
首先,张楠把当时命理学中存在的以纳音论命、以十二生肖论命、以神煞论命四、以吕才所作的《合婚书》论婚姻、以及包括日贵格、日德格、魁罡格、六壬趋艮格、六甲趋艮勾陈得位等在内的外格,统统归于谬说,大加鞭挞。甚至说:“愚谓此等妄语,刊诸板籍,必须焚其板,火其书而后可也。”
言辞何等激烈!探究他作出这般严厉批评的理由,主要还是要求论命者需持全局的观念来看命,绝不能‘‘只把一字以定生死”。
比如,对于以十二生肖论命,他说:
又以人之生年,十二支生肖所属,论人吉凶,夫何谬也。盖原生肖本以十二禽兽身中各欠一件肖者是也,以十二禽兽似此也。如鼠无光,牛欠牙,虎欠项,兔欠唇,龙欠聪,蛇欠足,马欠胆,羊欠瞳,猴欠脾,鸡欠肾,犬欠胃,猪欠筋。皆以十二支所生肖此也,全不关系人之八字干支,妄以此生肖而论命耶!然以人所生之年,地支一字而论,如剜人肉而贴已肉,血气实不相通。..且以正理搜寻,尚且祸福不验,此只把一字以定生死,此实谬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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